2013年10月18日 星期五

說書人5

『你到底在幹嘛?』
看著突然站起來,走出去又忽然走回來的我,阿溜一頭霧水。

本來其實我已經準備走出去,可是走到半路我卻又不知道該跟那女生說些什麼?
難道我就這樣忽然走過去然後對那女孩說:
「嗨,美女,請問妳是我的100%女孩嗎?」

更重要的是,我想起我還是一臉的飯粒和番茄醬!

「欸阿溜,我今天還算人模人樣嗎?」
我一手擦著臉上的番茄醬,一手抓了抓不知道有沒有變形的頭髮。
『我認識你近十年,你始終如一啊!』
「始終如一沒有人模人樣嗎?」
『呦,子青,你終於突破盲點了。』
該死,這人真的是白目到不行。
就好像有人家屬車禍去世,然後台灣媒體還是很喜歡跑過去採訪當事人問他們說"請問XXX的不幸,是不是讓你們很傷心”之類等等的白目,而我當下也像那些被採訪的當事人只想賞那些白目記者幾巴掌一般的憤怒。


「我想認識那個女生。」
我坐回位置上,用眼神撇了撇坐在阿溜背後那張桌子,而正對著我的那個100%女孩。
朝著我眼神看的方向,阿溜回頭看了幾眼,又回頭看了看我,接著又是看了100%女孩一眼,才回頭怔怔地看著我。
『你認真?』
「我認真。」
『她不是日本人吧?』
「應該是正港的台灣人。」
『長得跟May J.也不怎麼像吧?』
「天差地遠,她沒有May J.那種典雅的氣質啊!」
『所以你為什麼想認識一個在你定義裡面不是美女的女生?』
「… …,哥,你可以不用問這麼多,幫我想想怎樣才能跟她講上話比較實在。」
『虧妹和搭訕都不是我的強項啊,這你應該問紹于。』

媽的,雖然紹于是第一個脫離黃金單身團的成員。
可是我記得前陣子有人跟我說,他在他打工的飲料店看見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客人。
為了虧妹子還刻意去喝那女生常買的飲料找話題跟人家聊。
結果那女生從那之後只去過三次就沒再去過他們店裡買飲料了。
『那… …are you free tonight?如何。』
「我不想被當成變態… …。」
『搭訕真的不是我的強項。』
「你說你不知道從哪找片源我還可能相信。」

然後這人開始把話題轉開跟我大談闊論他的片源之廣,還可以細分不同國家和膚色等等之類的。
雖然我真的覺得阿溜這人有點白目,有點變態,有點… …嘴砲,但我還是很心胸寬廣的把這人當成自己的好麻吉看待了數年之久。

中午的休息時間只有一個小時左右,雖然我跟阿溜下午是沒有課的,但不代表這女孩她就沒有課,尤其是他們一群人又都抱著書,這讓我很擔心她隨時都會離開。
那種焦急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辦法想像,就好像國小的時候都會有一大堆的暑假作業,而就在收假的前一晚,拼死拼活得趕著那些作業,而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自己也快沒有時間可以睡覺那般的懊惱。

『子青,妳喜歡她?』
我當下立馬否認,一見鍾情什麼的,太不著邊際。
『那你到底為什麼要跟她搭話認識她?系上學妹還不夠多嗎?』

我為什麼想認識她?
我沒有想過。
甚至我也可能沒有非得要認識她。
因為那也只是我個人單方面覺得遇見了一個100%的女孩,她甚至只會覺得我是個神經病,這一切沒有任何的根據,一點也不科學。
但就算有這麼多可以推翻這個念頭的理由,但卻也沒有任何改變我想要認識她的這個想法。
人,有的時候只是有了想做的事情而想做,而也有的時候因為有了該做的事情而去做。
但人要做些什麼,卻沒有非得要有一個理由。
就只是想要這麼做而已,理由,並不重要。
那只是拿來說服別人或者說服自己的說詞而已。

『可能人做什麼不需要理由,但你非得趕快過去跟她講話一定有理由,因為他們好像要走了。』
阿溜轉頭看了眼他們那一桌,而我也發現他們已經開始收拾東西起身準備要離開了。

滿腦子糨糊的我,當下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唯一的念頭就是想要認識她,希望下次還有機會遇見她,跟她講話而已。
『嚴格上來說,你這完全不叫唯一的念頭。』
阿溜打槍了我,推了我一把,要我想到什麼就說什麼,順其自然就好。

我趕緊追上已經準備離開民宿餐廳的他們,喊住了她。
「同學,請等一下。」
那100%的女孩回頭看了我一眼,卻發現是不認識的人,一臉的疑惑。
「呃…嗯…欸…可以請問妳的名字嗎?」

這個問句花光了我所有的氣力,那彷彿是小時後第一次去玩鬼屋那麼緊張,又彷彿是絞盡了腦汁寫完一道該死麻煩的申論題那樣的耗費力氣。
但這個問句卻沒有得到回答,因為她的同伴發現她沒有跟上而喊了喊她。

『小詹,怎麼了?』
然後100%女孩給了我一個抱歉的笑容,點了點頭就往同伴的身邊走去。
『涔瑀,那男生是誰呀?妳認識喔?』
『呵呵呵,不認識呀,好啦,要上課了,快走吧。』


然後,然後她就走了,剩下傻站在那邊的我。

『看不出來你會這樣跟女孩子搭訕欸。』
アキラ徹底笑翻,我只能很無奈的笑一笑。
但當時滿腦子的糨糊,我也只能想出那樣的話來。

雖然這樣,我卻也得到了足夠的信息。
如果她的朋友喊她的名稱沒錯的話,她的名字,應該就叫做詹ㄘㄣˊㄩˇ吧?
應該吧,當時的我那麼想。

滿腦子糨糊的我,熱到翻掉的那一天。
我可能不會記得那天的炒飯有多難吃。
也不會記得那天阿溜噴了幾次的番茄醬在我身上。
但我不會忘記的是,那天我喊住她時,她回頭瞬間我鼻尖泛起的那陣香味。
也不會忘記的是那一天,那個100%的女孩,她的名字叫詹ㄘㄣˊㄩˇ。

儘管,那天看著傻站在那的我的阿溜忽然對我說:
『我不是想潑你冷水,但那個喊她的男生,很像是她男朋友。』


那個時候,我的腦海只剩下想要跟她說的話,以及她離開的背影。
還有她那很特別,循序漸進升KEY的笑聲。

「嘿,我的名字是沐子青。」
看著她逐漸遠去的身影,我呢喃著… …。


※人做事可以沒有理由,卻可以是為了一個名字。

2013年10月14日 星期一

在出航之前,騙人布的那一天

「別離雖然悲傷,但只為了一個理由,因為海賊旗呼喚著我。」

那一天,父親給了我一個擁抱,摸了摸我的頭,這麼說道。
「有一天,我會帶著世界上最大的財富回來,這是身為一個海上戰士的驕傲。」
留下這句話後,父親留下了我和母親,和紅髮叔叔一起離開了秋島。

父親一直以來都是村裡的狩獵高手,他是村裡最厲害的狙擊手,我一直都憧憬著這樣的父親。
雖然我很想學習父親使用的槍法,但是母親總是說我還小,玩槍太危險了。

這才不是玩槍呢。
總有一天,我也要像父親一樣成為村裡最厲害的狙擊手,到那一天,父親回來了,我要拿出很多很多的戰利品給他看。
我在心裡這麼對母親說道。
但對於母親的擔心,我也只能選擇妥協,於是我自己偷偷的蒐集材料做了彈弓和彈丸。
不要看他只是小小的彈弓,我可是用他打下了不少小鳥。
甚至差點配合陷阱成功抓到山豬。

好啦,只是差點,我最後還是沒有抓到。


「騙人布是沒人要的小孩。」
「騙人布的爸爸不要他了,所以把他丟掉自己離開了島上。」

島上的其他小孩總是這麼說,但我不是很在意。
因為我跟媽媽都知道,爸爸是去大海冒險。
然後,總有一天,他會帶著這世上最大的財寶回來。

只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媽媽,好像就越來越沒有精神了。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你爸爸是最厲害的海上戰士,很快,他就會帶著財寶回來,很快…很快…」
每當我跟媽媽說到爸爸的事情,媽媽總是會笑得很開心的提起爸爸年輕時的事情,還跟我說了他們怎麼認識的,笑得好開心。
只是,為什麼,說到最後,媽媽的笑容看起來是那麼像即將西下的夕陽那麼令人有點難過呢?


直到有一天,我才知道,媽媽生病了。
等著爸爸的媽媽,她生病了。

『海賊來了!海賊來了!爸爸的海賊船回來了!』
那一天,媽媽的狀況很不理想,我一路從鎮上趕了回來。
「喂,騙人布,不可以這麼大喊大叫,你的母親需要休息。」
『媽媽妳看,爸爸他要回來接我們了,他說等媽媽身體恢復後,就要帶我們一起到海上冒險。』
躺在床上的媽媽,看起來,好睏好睏,好像一點都不想起床的樣子。
但我不想要媽媽一直睡覺,媽媽還要教我讀書,說爸爸年輕時的冒險故事給我聽,然後我還要展現我偷偷練習的射擊成果給媽媽看。
可是,媽媽,好像不想起床… …

「騙人布,你不要騙我了,你爸爸他…沒有回來。」
「但是媽媽覺得,可以和你爸爸結婚,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等你長大之後,你一定會成為一個像你爸爸那樣勇敢的男人。」
為什麼,媽媽一直說著那些好像快要死掉的話… …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我不要媽媽死掉。

『媽媽妳知道那個傳說的藥嗎?不管什麼病都可以治好的傳說中的要,在海的另一邊,等爸爸回來,我們一起去找,就可以治好媽媽的病了。』
不管是真的還是假的,我只知道,我想說一些可以讓媽媽努力的讓自己起床的話,而不是讓媽媽只是想躺在床上,再也不起來… …
「笨蛋…你別做夢了…」
我不想聽,我不想聽,我不想聽媽媽說這些。
『我當然有夢想… …因為,我是偉大海賊的兒子… …。』
眼淚,終於再也止不住。
因為母親,欣慰的笑了笑,然後,沒有對我說些什麼。
再也,沒有,對我說些,什麼了… …


夢想,是什麼?
父親的夢想,是與紅髮叔叔一起找到海上最大的財寶回來。
母親的夢想,是等待著有一天,父親回到秋島來。

那我的夢想呢?
我的夢想,又是什麼?


也許,我的夢想,是代替母親等到遲遲還沒回來的父親。
也許,我的夢想,是成為一個像是父親一樣的偉大海上戰士。
不論如何,我依舊崇拜著那一位,遲遲沒有回來的父親。


『海賊來啦!海賊打過來啦!』
日復一日的,我總在日出東方的時候,像是母親離開那天一樣,從海邊一路跑回來,一邊大喊著海賊來到島上。
一開始,島民們全都信以為真,後來才發現原來是我說謊,都還有點生氣。
久而久之,他們漸漸的覺得既好氣又好笑。
而我,也就繼續說著像這樣,不傷害任何人,又能逗弄著其他人的,故事。

這,是一個故事,而不是謊言。

有會因為我的故事而生氣的人,也有因為我的故事而開心的人。
更開心的是,也有喜歡跟我一起說故事的人。
那是村裡的三個小弟弟。

我沒有忘記自己是個偉大海賊的兒子。
也沒有忘記過自己有一天也要像父親一樣成為一個勇敢的海上戰士。
所以,我跟這三個小弟弟一起組成了一個小小海賊團,一個屬於我的海賊團,我命名為,騙人布海賊團。


有一天,我聽村子裡的人說,村中的大地主那戶人家的主人夫婦去世了。
很突然的因病而逝。

我偷偷的跑到他們後花園去,看見了那對夫婦所留下來的女兒。
她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
常常的秀髮,卷柔的氣質,想必,從小就受到很好的照顧吧。

唯一可惜的是,她的笑容。
我在她的臉上看見了,跟母親一樣的笑容。
那令人心痛,卻又無能為力的笑。
也許,她跟我一樣… …。

我到處跟村裡的人探聽關於那個女孩的消息。
聽說,她的名字叫可雅。
聽說,她的父母雖然去世,但卻留下很多的財產給她,所以她衣食無缺。
聽說,她有很關心她的管家在照料著她的身體,雖然體弱,但也沒有大礙。

聽起來,是不用令人擔心的女孩子。
但我卻怎麼樣也忘不掉那天在後花園所瞧見的,她那抹令人心碎的笑。


有什麼是我能做的呢?
有什麼,是我可以為她做的嗎?
物質生活豐富,又有那麼多人關心她,應該沒什麼需要我的地方吧?

我一邊這麼想,但卻一邊朝著那棟可雅所居住的大屋走去。


剛走進後花園就看見可雅就像那一天一樣,靠著窗邊,露著一副跟母親相似的表情,看著天空。
我知道,那樣的表情,叫做想念。
看著這樣的她,我情不自禁的往可雅走了過去。

「你是誰?」
發現我的可雅,一臉的警戒,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畢竟我根本沒有掩飾自己的接近。
但可雅這個問題讓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從沒見過面的兩個人,雖然我知道她,但她不見得會知道我,我又該如何向她自我介紹自己?

轉了念,我決定對可雅說一個故事。
『我是騙人布,偉大的海上戰士,我統領了八百個手下,目前暫時隱居在這邊喔!』
「哦…原來,你就是騙人布呀。」
『一個人看著風景,妳不無聊嗎?』 「很無聊呀,但…我的身體不好,我只能留在房間,像這樣看著風景,看著空蕩蕩,空無一人的房間。」
看著落寞的可雅,一個人的她,讓我想起媽媽離開後,只剩下我一個人留在秋島的這段日子。
那樣的表情,讓人很心疼。
明明這樣的一個女孩子,應該有著健全的家庭,幸福的長大,有著開心的笑容,但卻怎麼會是這樣,為什麼會讓她有這樣的遭遇?

一個人困守在這個房間,就如同我一個人困守在這個秋島。
等待著一個應該出現卻遲遲從未出現的人。
那種感覺的難受,我很明白,但我卻更覺得這不應該是出現在像這樣的一個女孩身上。
如果,她嚮往的是這個房間以外的世界。
那麼,我能做到的就是,說一個關於外面的故事給她聽。

『那讓我說一個關於我五歲的時候冒險徒手獵捕了一隻牛鯨的故事給妳聽好了,那年,我五歲,我才五歲哦!』

看著隨我故事情節逐漸綻放的笑容,可雅笑得很甜,很可愛。
那一天,我決定了這麼一個決定。
我要繼續說著這些他們說是謊言的故事,說著這些故事給可雅聽,直到她病好了,或者是…她再也不想聽我說故事的那一天。

我只是,想說個故事給她聽。
在我遇見魯夫他們之前,在我看見海賊旗對我的呼喊之前。
我的夢想,就是有一天,我說的故事,可以讓可雅笑著好起來。


這就是我,騙人布。
我,就只是個說故事的人。

說書人4

什麼樣的女孩會是100%的女孩?
這個問題的答案因人而異,甚至回答不上來。

但我想如果問,什麼樣的女孩,才稱得上是美女的話,這個問題的答案仍舊因人而異,但是卻會具體許多。

『我女朋友無庸置疑的就是美女!』
閃度一百的答案,這是紹于目前的官方答案。
『子青,你這問題讓我覺得很難回答啊!』
阿溜一臉的懊惱,但聽完接下來的話我就只想一腳踹下去。
『在回答什麼樣的女孩才算的上是美女之前,我還得將年齡層分成同級生、御姐、人妻、熟女等等,然後各個年齡層的代表則是… …欸欸欸,別走啊,我還想跟你們介紹最近我的新歡哪。』
不等他說完,我和紹于很有默契的直接走開,至於他所謂的新歡我想大概是某些影片中的女優新人。

『子青,對你來說,什麼樣的女孩才算的上美女?』
『附帶一提,麻煩不要給出只要是日本女孩都是美女這種答案。』

貌似,我還真沒有想過這樣的問題,只能從過去曾經被我認為是美女的女孩們身上找出一些大致共通的特徵,來提出一個模糊的概念。
首先應該是要有烏黑亮麗的長髮,水靈靈的大眼睛,挺秀的鼻子,瓜子臉,整體來說就是五官立體分明。
然後白裡透紅的膚色,身高大概160上下很適當,纖細的腰身,聲線我喜歡中高頻偏低,典雅的氣質,恬靜的個性,然後… …。
『停… …子青,你確定你講的不是你最近迷上的一個叫May J.的日本歌手嗎?』
欸... ...好像真的是這樣,因為我本來最後要講說如果還是個日本女孩就太完美了。
本來我還想跟他們分享一下May J.的新專輯,結果阿溜和紹于就如同剛才一般很有默契的直接無視我走掉,這真的是太令人難過了。


那100%的女孩呢?

“可是誰也無法把100%的女孩具體描述出來,她的鼻子到底長成什麼樣子?我是絕對無法想起來。
不,甚至到底有沒有鼻子,我都搞不清楚。
現在,我能記得的,頂多只是:她不怎麼漂亮,如此而已,真是有點不可思議。"
這是村上春樹在他的文章中對於100%的女孩的描述。
就我的理解,簡單來說,所謂100%的女孩,你無法具體的去理解,或者描述她會是怎樣的一個女孩子;但是,當你遇見這個100%的女孩的那個當下,你立即就會知道,她對你來說,就是那個100%的女孩。


故事再度回到那個熱得要死,然後食物其實不怎麼樣但卻便宜的民宿餐廳。
那是10月的某天中午,不知道為什麼一點秋天的感覺都沒有,台南依舊是熱的亂七八糟。
滿臉飯粒還沾了一些番茄醬的我,遇見了一個100%的女孩。
我不知道該怎麼向你們形容她的外表,而故事中的女主角往往都是美麗的,但當下的我卻沒有時間思考那麼多。
當她從民宿的門口和同學一起走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她對我來說,就是那個100%女孩。
從第一眼看到她的瞬間,我的目光沒有離開過她,跟隨著她的一顰一笑,跟隨著她找到座位,然後坐下繼續跟朋友聊天,我的心跳持續加速,吞了口口水,這樣的口乾舌燥才令我發現自己竟然是緊張的。


『看不出來你也會有對女孩子緊張的時候?』
聽到這裡,アキラ打趣了我一句。
「人總會有過去?」然後我笑了笑,但我想不管見到她幾次,我都還是會像那天那麼緊張吧。
アキラ又問我是不是喜歡這位100%的女孩,我說,我不相信一見鍾情,我也不覺得當下的心跳加速是一種”喜歡”的心情,在普通心理學的時候我們就學過,人常常把某些情境下所產生出來的心跳加速歸類在心動的感情裡頭。
但別忘了,我說過我不相信一見鍾情,我只是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會有100%的女孩。

而現在雖然你們在聽我說故事,而這也只是一個故事,但我希望你們相信的是,她不只是一個100%的女孩,同時也是一個美麗的女孩。
因為嘴硬的我,就在那時候,情不自禁的朝她走過去。


※悄悄地,我來了,正如同妳也悄悄降臨。

說書人3

『既然沐桑曾經那麼努力,那又怎麼會來日本又是做著完全不相關的工作。』
知道我的工作是攝影和寫作的アキラ打斷我的故事問了一句。

想了想,我也想笑。
在想起自己當初為了去讀心理系到底耗費了多少心力的時候,而到頭來自己卻走到了這裡來,也許也只能說:人生,的確充滿意外。

如果你問我,當初如果知道最後會這樣,我還會不會去讀心理學?
我想答案依舊是肯定的。
我依舊會對抗家人,即使被藏了轉學考的准考證,即使得自己攢生活費讀完大學,即使我最後沒有成為心理師,這一切的一切,都不曾改變過我對心理學的熱愛。


但最後會到日本來製作這本旅遊書,我想這跟我大學時代的休閒有很大的關係。
從上了大學之後,我就喜歡到處去吃吃喝喝,為自己所點的食物拍上幾張照片,然後再回家為今天的食物寫上一篇介紹的食記。

吃東西被我當成一種享受生活的方式,而找朋友一起去吃美食則是一種分享生活的娛樂。
那個時候,自以為是黃金單身漢三人組的我、阿溜、還有紹于,我們三個經常在週末的時候一起到處去尋找台南市裡頭可以攻略的新餐廳。
而這樣的情況只持續到紹于交到女朋友之前,在紹于交到女朋友之後,經常往高雄跑的他,就這樣放生了我跟阿溜在台南孤單寂寞覺得冷。

『子青,為什麼我要跟你一個大男人蹲在你們學校附近的餐廳,喀著一份不怎樣好吃的綜合炒飯?』
「因為只剩下我們兩個沒有女朋友吧?」
紹于又跑去找他女朋友,只剩下我跟阿溜兩個人在台南閒著沒事情做。
那天很熱,熱的我一點騎著我的小戰神去台南市到處跑的慾望都沒有。
『沒道理啊,連紹于不知道在高雄哪裡和女朋友恩愛去了,怎麼我們兩個人只能在這邊大眼瞪小眼。』
「我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是被你帶賽,而你交不到女朋友的原因顯然因為你是個變態?」
婊完了阿溜的我自己笑得很開心,開心的我沒有發現旁邊有人已經積滿了怒氣值,憤而一巴掌讓我的臉跟我眼前的綜合炒飯做親密接觸。


然後那天很熱,很熱很熱,熱的我跟阿溜沒有任何慾望跑到台南市去。
平常這個時候我們應該跑去誠品去吹吹冷氣、看看書,然後更重要的是看看有沒有氣質又美麗的文學少女這樣。

在我一邊怒罵阿溜一邊清理黏在臉上的飯粒,阿溜又吃起了自己眼前那份被他評為不怎麼樣的綜合炒飯。
不得不說的是,這人真的是個怪人,個性怪,脾氣怪,就連吃東西的習慣也很怪。
阿溜是一個吃飯很重鹹的人。
這人吃飯到底有吃多嫌讓我來說給你聽。
一般有點廚房常識或者只要炒過飯的人應該都知道,最基本也最簡單的炒飯方法就是一碗飯,一顆蛋,一點鹽巴或者是一點醬油,炒一炒,炒飯就完成了。
也就是說,炒飯本身已經有鹹度了,就算是習慣吃味道重一點的,鹽巴或者醬油多下一點,再加上一點味精,也夠鹹了,對吧?
當然炒飯有各式各樣的炒飯,你可以在加上不同的調味佐料或者是其他的主菜之類的。
但重點是,炒飯是鹹的。
而這人吃炒飯總是要兩手並用,一手湯匙一手番茄醬。
一匙飯,一劑番茄醬,然後吃掉。
常常我都疑問這人吃炒飯到底是在吃飯還是在吃番茄醬?再怎麼好吃的一份炒飯我覺得在他口中最後都是被浪費掉的番茄炒飯。
也因為他吃那麼重鹹,有一次我告訴他:
「我很認真的為了未來的嫂子擔憂,你吃那麼重鹹,晚年敗腎我也不覺得奇怪,雖然你可能需要先擔心的是未來的嫂子到底存不存在。」
然後我被這混蛋噴了一臉的番茄醬,番茄醬不是拿來這樣玩得啊同學。


然後那天很熱,故事第三度回到那天很熱,然後炒飯很普通的餐廳。
那是學校附近一家東西不太貴,學生也特別多的餐廳叫民宿。
對於我這種把錢都拿去在放假的時候享用大餐的人來說,平常來這吃吃炒飯就已經是很極限的生活了。
前面剛剛也說過,平常這時候,我們總是跑去台南市找店家試水溫,只是因為碰巧被紹于放生,又熱到讓人受不了,連去誠品尋找美女…呃…是找本好書來看的慾望都沒有了。

就當我和阿溜已經認真的討論到底要不要冒著會在路上被熱死的風險一路飆到長榮路誠品去看美女順便看書的時候,又有一群學生進了民宿。

我不會忘記那天很熱,更不會忘記那天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做彷彿被雷打到一般的震撼。
『所以故事終於到主軸了嗎?』
アキラ拿起我的那張照片看了看,然後又調了一杯廣島之戀給我。
我喝了一口,回想起那天天氣的炙熱,也慶幸紹于那王八蛋放生我跟阿溜跑去高雄找女朋友,更慶幸天氣熱到讓我跟阿溜沒有跑去誠品看正妹。

如果那天沒有這一切的註定,我就不會遇見她。

「アキラ,你相信,一見鍾情嗎?」
又看了一眼照片,我笑了笑。
「我不相信一見鍾情,但那時候的我,真的相信世界上有所謂100%的女孩。」

那天,很熱很熱,然後我看見了妳。
你走進了民宿,走進了我的左心房。


※有些相遇叫注定;有些決定則是必然。

說書人2

記得曾在某個知名作家的文章中看過麼一段話:
「太容易實現的不叫夢想,所謂的夢想,就是因為無法實現才叫夢想。」

前半段我真的非常認同,太容易實現的只能說是一個短期目標,根本沒什麼好當成是夢想的。
當然不是說夢想就非得是困難重重,完成之後才會有那種收穫的成就感。

但我深深的覺得那後半段,根本是狗屁。
我絕對不會承認我曾經很崇拜過這個作者,想知道他是誰的請私底下問我,本台不在此討論多做著墨。


我認為所謂的夢想,應該是一個推動人往前進,並且讓一個人能夠有所成長的終極目標。
正如那句話所說的,太容易實現的不足以稱為夢想,因為太容易實現的,不會使我們有多少的收穫,也僅僅只是想要完成這件事情而已。
雖然夢想並不一定非得要有什麼理由,但總會有一些什麼是促使我們要完成他的一個動機。
更重要的是,無法完成的夢想,那不叫做夢想,而是妄想。


或許大多數的人都有夢想,但擁有夢想卻真正了解自己想做的是什麼的人很少很少。
而我慶幸的是,我正是擁有夢想,卻又知道自己想做些什麼的那其中之一。

其實已經忘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已經不自覺的深深迷戀上了心理學。
記得在高中即將臨考前,阿溜曾經問我,為什麼想讀心理學?
「對我來說,人的心就像是一塊畫布,當我探索的越多,這塊畫布上的色彩也就越豐富,而我渴望知道更多。」

 雖然我已經忘記了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心理學,但我從來沒有忘記過自己為什麼想成為心理師。
我不奢求成為一位心理學大師,但我希望用其所學的去幫助更多在心靈困住自己的人們,這就是我的夢想。
當我講完上述的慨然發言
『可是我覺得你的腦袋比較有事。』
這是阿溜的反應。
『原來變態也可以當拯救人心的大天使?』
這是我一位同事的反應。
『我相信以你的天份和才華,區區一個心理師一定難不倒你的。』
這是死黨紹于的回應,當下聽他這麼一說我真的是當場淚崩,只是感動不到三秒後,他的下一句話卻只讓我想當場把他打趴。
『就憑你那張那麼會嘴砲,又哄妹無敵的嘴巴,我相信哄哄病人叫他們買些藥回家吃,這對你來說就跟夾菜吃飯一樣的輕鬆簡單啦。』


撇開我被嘴砲汙衊的部分不說,心理學之於我,就如同父母親之於哈利波特,始終都是想要卻又得不到。
為了考上心理相關系所,我重考了兩年。
而這兩年我都用高分錄取了某校的日文系和某校的觀光系,可是永遠填在第一志願的心理系,都是被毫不留情的直接刷掉。
看到我那麼難過的紹于跟阿溜只好試著安慰我,
紹于表示
『英文可以只考兩分,你也真的是一個奇葩。』
阿溜表示
『我其實比較懷疑一個英文只考兩分的人,高中是怎麼畢業的。』

我相信他們真的只是想轉移我的注意力來安慰我,我真的這麼相信著。


在家人與親友都不支持的狀況下,幾近絕望的狀況下,我才終於依靠著轉學的方式,考上了雖然不是我的第一志願,卻仍是我的最愛的心理系。

那一年,我旅管系大三。
那一年,我跨出了追逐夢想的第一步。


※事實證明英文只考兩分還是可以讀心理系。

說書人1

「いらっしゃいませ。」
走進Lupin之後招呼的聲音此起彼落,店裡頭傳來的是好不容易才習慣了的菸草味。
抱著我的Nikon D3200,我朝向正在努力推銷啤酒的カンナ打了個招呼,隨即往吧檯的方向走去,我總是習慣坐在吧檯那邊,跟アキラ要杯Absinth來喝,一邊跟他喝酒打屁一邊整理一天下來拍好的照片。

來到日本已經半年多,會搬到練馬區來其實也只是因為在台灣的朋友都在這裡罷了。
來日本後所做的,就只是每天到處走走停停的去拍些照片,然後再寫篇文章把它做成旅遊書的資料,整理好之後再把資料寄回台灣去而已,只不過這本旅遊書到底完成了多少,而我的資料又被採納了多少,這些我完全不敢問我的責任編輯,只是盡可能的把握待在日本的時間。

對於日本,從小我有著說不盡的憧憬。
從小,我就喜歡看日本的卡通或漫畫,例如我是看蠟筆小新長大的…
從小,我就喜歡聽日本歌手的歌,例如在我知道誰是小虎隊之前,我先聽了宇多田光的First Love…
從小,我就喜歡看日本的戲劇,例如你問我台灣霹靂火什麼的我一概不知道,但是如果你問我1999年的日劇有什麼,我會跟你大大推薦松岡昌宏主演的感應少年之類的…

談到這裡,可能很多人會想說我其實只是很宅。
怎麼會!
我只是喜歡日本的一草一木啊啊啊啊!
更何況誰沒有過去!?

跳過這邊不談,我必須強調我其實真的就只是熱愛著日本的一草一木,包含日本的人們,更不用說是日本的女孩子們。
當初決定要來日本的時候還差點因為說了一句話而差點被送機的好友們將我在桃園中正機場執行阿魯巴之刑。
「我的目標是在一年內追到一個願意跟我結婚的日本女孩!」
恩… …其實我一點都不白目,只是講話誠實了一點而已。

不過實際來到日本之後,現實跟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為了工作,我幾乎每天都搭車出門到處去尋找適合的地點寫遊記,而想像中在轉角中碰巧遇見的艷遇則是從來沒有出現過,從此我認定了村上春樹寫的那篇”遇見100%的女孩”一定用來騙我這種純情男孩的。

本來打算過去找カンナ聊個幾句,看看是否能達成我在日本的第一段豔遇,卻不知道是否因為今天多喝了幾杯,腳步一個沒有站穩,反而把資料夾翻倒,灑了一地的照片。
急急忙忙地,我穩了穩搖晃的身子蹲下去要把照片撿起來,卻瞧見了一張掉落在地上,卻不是關於旅行書的照片。
那只是一張,我長年隨身攜帶著的照片。

一個女孩,與另外幾個女孩說說笑笑著離開,背影的照片。
照片上的笑容,看起來始終都是那麼的… …那麼的… …
令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卻叫我感到勾心動魄。

看著照片,心裡泛起一股酸酸的感覺。
而那種感覺,叫做思念。

『沐桑,你想念台灣嗎?』
在我還看著照片發呆的時候,アキラ突然丟來這樣一個問題。

我想念台灣嗎?
我想,我想念的是那個住在台灣的人。

記得以前我很喜歡藤井樹這個作家的文字,而在很久以前他曾經寫過這麼一段文字:
凝視一抹環山煙雲,像妳的臉忽遠忽近;
妳問我,是不是觸動了什麼,為何這般戀鬱?
是的。
我觸著了愛情,卻觸不著妳。


我想念著台灣的妳,卻也觸不著妳。
滿懷的思念無法宣洩,在這個不熟悉的土地,沒有熟悉那段過去的人,唯有面前這個還可以用中文跟我溝通的奇怪日本人。
在這個夜晚,在幾杯Absinth下肚後,這讓思念她的我,很想說個故事。

「アキラ,想聽我說個故事嗎?」
不等他的回答,我又喝了口酒。

「這故事該從哪裡說起好呢?  或許是該從一個擁有夢想的男孩子說起吧,一個曾經擁有過夢想的男孩… …」

今晚,我只是想說個故事

今晚,我就只是個說書人,一個說故事的人… …。

※因為觸不著妳,只能藉著說故事,眷戀妳。